
EP160 國度遠見會吳國雄博士:如何與上帝「共創」未來?關注「未來」能為教會帶來哪些契機?
嘉賓:吳國雄博士(國度遠見會)
主持:董家驊牧師
董:今天非常榮幸能邀請到來自新加坡的吳國雄博士,雖然我尚未有機會與您見面,但經由一位好友的極力推薦,我們有幸通過一次電話,並聊到您所研究的「未來學」領域,這讓我深感興趣。不過,在正式探討「未來學」的內涵之前,能否請吳博士先為我們簡要自我介紹,並分享您是如何開始關注,乃至於投身教授「未來學」?
吳:好!我目前活躍於亞洲各地的神學院,主要在馬來西亞、香港、新加坡和東亞地區,以華語和英語教導課程,包括教育學、領導學和未來學。我自己接觸未來學大概在十多年前,2010年的時候讀了一篇文章而認識這個學科,當時就被吸引了。那時候,在新加坡根本沒有一本關於未來學的書籍。現在回看十年前,是上帝埋下了種子在我心裡,讓我渴慕追求這個學科。
2016年當我開始修讀博士的時候,因著對上帝的渴慕,讓我立志要研究如何培養牧者們的遠見。所以,我的博士研究論文題目是根據這個來寫的。我很感恩大概在2022年畢業的時候,論文被其中一個考官評為特優。畢業後,上帝開路讓我在英國一些國際學術研討會上發表了相關論文。2024年五月底,我在新加坡的一個教育研討會上發表關於未來素養的一些內容。一路走來,我感覺有上帝強烈的帶領,以及祂的一個心願,想要讓更多人接觸這個學科,因為當中有一些很重要的信息,一些開創性的內容能夠幫助我們整個教會成長,變得越來越壯大。
什麼是未來學?如何培養「未來素養」
董:談到未來學,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樣,腦海中會浮現某些畫面——像是預測未來的交通工具、傳輸技術,或是幻想是否會有跨星際旅行等場景。但我想,吳博士所談的「未來學」,應該不僅僅是透過想像力來描繪未來可能的樣貌。可否請吳博士用簡單的方式為我們介紹,究竟什麼是「未來學」?它與我們一般對「預測未來」的想像,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吳:未來學其實是一個學術的學科。它是大概在二戰之後,從美國的智庫發展出來的一個學科。今天它應用到領導學、企業管理、還有公共政策的制定方面等。比如說,聯合國就有一本未來手冊。聯合國的教科文組織也有一個領袖課程叫做「未來素養課程」,從2012年開始推廣,以英語為主,所以我自己的心意是要讓更多講華語的牧者能夠接觸到這些內容。
另一方面,很多人會覺得說未來還沒有發生,研究未來是什麼意思呢?研究未來是研究變化的發生及處境,從而了解我們這個時代的加速變化及風險管理的應用,好讓領袖們把握時機。目的在於提升個人和機構的未來素養,內容包括長遠的眼光及前瞻性思維等,好讓我們能夠為未來就緒。
董:剛剛講到說很重要的一個關鍵字是「有未來的素養」,應用領域可能包含領導學跟公共政策。其中,有提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是:未來還未發生,所以未來學研究的對象到底是什麼?我們在談的並不是一個已經確定的未來,而是在當下的一些變化。我們透過對當下變化的一些關注去產生一個前瞻性的眼光,去思考說這並不是一個憑空想像,也不是一個幻想。具體來說,到底怎麼樣去培養這種未來素養呢?
吳:未來學並非憑空想像的學問。我的博士論文正是分析現行三種「教導遠見」的訓練模式。簡要來說,若要培養一個人的遠見能力,需要完成三個關鍵步驟:首先,是「掃描」:持續獲取最前端的未來趨勢資訊。這就像雷達般不斷偵測各種可能信號跟數據。
其次,是「模擬」。掃描獲得的資料只是基礎,更重要的是建立「想像空間」。我們並非在預測未來,而是在為多重可能性做準備。透過情境模擬,我們構建各種未來場景,並為每個可能性擬定應對方案。這個過程雖耗費心力,卻至關重要,它能確保無論哪種未來發生,我們都已做好準備。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策劃」。若只停留在掃描與模擬階段,而沒有將思考轉化為具體行動方案,整個過程就失去了實踐意義。在未來學領域,這種遠見能力被稱為「策略性遠見」(Strategic Foresight),它強調的是將前瞻思考轉化為可執行的策略。
董:剛剛提到三個模式,第一個是掃描,可能就是需要我們平時關注當下的不同變化。然後,當有不同的資訊進來的時候,我們可能無法很深入地去針對每一個做深入的探索,但是至少有一個雷達,是好像隨時打開的,有任何重要的事情或重要的趨勢發生的時候,我們是敏銳的。第二個也是我想深挖的,就是模擬(stimulation),特別講到說我們不單單是透過掃描得到的資料就能夠去預備,因為我們也是需要透過想像力去想。根據這些數據有哪一些可能發生的情境?很多時候我們其實人都喜歡單一情境,或者我們都會傾向於只設想單一的一種情境,不論是往好處想,或者是悲觀這邊想。可是你剛才也提到很重要的是模擬不同可能的情境。第三個是根據不同的情境在當下做策劃。特別是關於模擬這一塊,我可不可以請吳博士再跟我們多說一些,我們怎麼樣透過掃描得來的數據或資料來模擬不同的情境呢?
吳:董牧師一點就通,講到掃描就聯想到架設雷達。確實是這樣。當然中間還有很多的內容,就是你整個機構,你的機制要設立起來,然後掃描什麼內容,哪一些是高端的,哪一些是可以大概不用看的,所以它有分等級與方法。掃的時候確定要找什麼東西,這些都是很具體的事情。回到我們說的模擬,模擬在未來學裡面也有很多的具體的方式,比如說一個最常用的模擬方式,我們會說至少要模擬四個場景,為什麼是四個呢?因為一個就變成你是在預測未來,在未來學裡面大多數未來學家會反對你只是預測一個未來,因為這樣的話你只是限制自己的預備,如果沒發生,那就很糟糕。如果是模擬兩個,也很容易走極端,要麼就是消極,要不就是積極。如果你預測模擬三個的話,三個很容易找中間那一個。所以模擬四個是有其原因,當然學者是做了很多才有這樣的經驗根據,發現每一次所有的趨勢都大致上可以分成四大類。
「先看清,再規劃」是未來學重要的價值
董:我從未深入思考過「四」這個數字,但經您解釋後確實豁然開朗。只模擬一個好像我們已經做了一個斷定,模擬兩個大概就是走兩個極端,三個就是走中庸,但四個的話比較容易讓我們能夠跳出這種二元對立的框架,而去思考其他新的可能性。
關於「策劃」部分,您提到同樣要對應四個處境?這就引發我的疑問:通常我們針對單一情境制定策略相對容易,但同時面對四個可能發展方向時,實務上該如何操作?特別是當組織資源有限,難以同時預備四套方案的情況下,具體應該採取怎樣的規劃方法?這其中的運作機制究竟是如何設計的?
吳:在未來學的實踐過程中,雖然我們會模擬四種不同情境,但最終制定的策略方針應當是統一的。這裡涉及未來學對未來分成不同的類別,包括:延伸未來、期望未來、二手未來等專業分類。透過這四種差異化情境的模擬,我們通常能逐漸釐清我們期望的未來是什麼樣子?如果按著發展沒有預備好該怎麼面對。這正是為什麼未來學特別強調「掃描」與「模擬」的步驟——它們能幫助我們真正「看清」未來的各種可能性,然後才來策劃。傳統戰略規劃的最大局限,往往在於缺乏這種全面性的前瞻視野。未來學的方法論強調:唯有先透徹理解各種可能情境,才能制定出真正周全的策略方案。這種「先看清,再規劃」的思維模式,正是未來學帶給戰略規劃領域最重要的價值所在。
董:所以它不一定是針對被單一情境的一個策劃,而是當你有四個不同情境的時候,就好像是四個不同的視角,讓你看到現在的狀況是什麼,看清楚之後再來做這個計畫,而不是做四套計畫。
那我也很好奇,吳博士在做這樣的訓練的時候,具體來說,你覺得今天教會如果要去用這一套的遠見思維,會遇到什麼樣的挑戰?還是其實當吳博士去分享的時候,大家很快就能接受,也很快地實踐?我很好奇具體情況,在神學院跟牧者當中,大家的接受度如何?有遇到什麼樣的挑戰或質疑嗎?
吳:在推廣未來學的過程中,確實會遇到不同反應:有些人比較客氣地婉拒,有的具有遠見卓識的人就能立即領會其價值。我深刻體會到,未來學與基督教信仰存在著深厚的連結。聖經不斷呼籲信徒要提升視野(歌羅西書三:2)——信主前我們只關注屬世之事,信主後則要「思念上面的事」,當然不是要我們空想藍天白雲,你要想到死後見耶穌的面,想到永恆。所以聖經很多的經文其實是在挑戰信徒不要只顧念今生今世的事情,不要醉生夢死,只想著食衣住行,要思考今生要怎麼過以至於見主面時能夠交帳。
再舉一個例子,未來學跟基督信仰的關係就是耶穌說的「警醒預備」,新約裡面最重要談到未來的經文是耶穌在馬太福音二十四到二十五章關於末世的教導。這段經文可分為兩個層面,在二十四章1-32節耶穌預測未來,談到聖殿多麼美麗繁榮、國與國相爭等等;到了32節之後耶穌從無花果樹的比喻要我們學一個功課,看無花果樹的樹枝變嫩、長出葉子點出我們要細心留看,以至於能預備會發生什麼。接著經文到二十五張結束,耶穌特意將焦點從外在預測轉向內心預備,培養「警醒預備」的生命態度,我是在研習未來學後,才真正明白耶穌談論未來時這種「由外而內」的教導智慧。
「未來」不是一種時間,是各種可能性的集合
董:所以提到兩個未來學跟基督信仰的關係。第一個是我們的眼界需要被提高,特別剛才提到歌羅西書三章講到說要思念天上的事情,這的確是很多時候我們信主之後,若我們仍舊只是把耶穌基督的福音當作是幫助我們怎麼過好眼前的生活的時候,我們好像就沒有那樣的高度,我們好像只是在利用這個信仰,而不是讓這個信仰提升我們的眼界。當我們真的願意看到上帝要我們所看到的,甚至超越我們個人安穩的高度去看的時候,其實祂往往會讓我們看到在當下我們該怎麼預備。
第二個不只是世界的提升或眼界的提升,也包括心態的預備,心態的改變就是警醒,吳博士也提到在馬太福音二十四章說耶穌講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情,但是接著話鋒一轉,講到從無花果樹學一個功課,不單單是有智慧去判斷未來可能的發展,而是當下我們就需要有個內心的改變做好預備,所以吳博士也特別強調說我們不是在講預測,而是在講預備,這兩個的差別在什麼地方?
吳:從未來學的角度來說,「預測」——prediction,很多時候它的前提是你假設只有一個未來,然後這個未來就是一個已經定了的未來,你唯一明白這個未來的方式,就是去想要找答案,預測一個點或者一條線裡面發生的事情。但是「預備」不是這樣的思考的方式,預備是你想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所以未來學裡面作為學術上的一個最大的貢獻,也是為什麼到今天它能夠讓許多的領導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因為它解決了一個很根本的問題:「什麼是未來」。
以前的人的思維未來就是一個過去、現在跟未來三段式的時間的分配。但是其實這一點,如果你回到五世紀的哲學家奥古斯丁,他在《懺悔錄》就有談到這個未來,他甚至質疑說未來不可能存在,因為未來還沒有發生,過去也不可能存在,因為過去已經過去了。所以,他在《懺悔錄》提出一個概念,就是說未來其實是期望,然後過去其實是記憶,所以這些就從外在的東西回到了人內心的心理的一種主觀性的看法。然後未來學就從這個概念發展出來,發展成今天未來學的觀點。
它不是一種過去、現在和未來三段式的看未來,而是把它當成是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或者說人的各種各樣的期望。所以,他有一個圖表叫做「Future’s Cone」,本身這個未來學的英文拼寫叫「Future’s Studies」,是一個複數。Future是複數,他告訴我們要拋開以前的那種線性來看這個未來,而是把它看成好像一個時間的一個錐,從過去、現在然後到未來的時候是發散出去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你要去揣測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分析、理解、模擬等等,究竟這個未來是怎麼發生的?當這些縱橫交錯的可能性最後發生出來的景況就叫「未來」。
董:這讓我想到在疫情的時候我不知道其他地區有沒有這個用法,但是在台灣的話,我們會用一個叫「滾動式修正」,就是隨著事情的發生,不斷地調整、修正我們的政策。剛剛聽吳博士在講的時候,我也覺得說疫情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比如說當疫情發生的時候可能會有兩個極端,一種認為只不過是大家太緊張了,針對這個對單一未來的預測可能就是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做,反正就是一場比較嚴重的流感。另外一種可能是覺得這是大災難,所以,我們現在什麼都要封,至於封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反正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可是,我們發現如果我們心中只有這兩個情景的時候,我們做的政策跟決策往往是非常的極端,而且隨著時間的發展,事情是慢慢地出現一些變化,不論是一開始覺得無傷大雅到變得很嚴重,還是後來我們覺得很嚴重的時候,又看到一些盼望的曙光。
因此,如果我們心中只存著一種單一的預測的話,它的確會讓我們陷入到一個死胡同,好像一條路走到黑、走到底,但是當我們對未來去理解它,從現在湧流出來的不同的可能性,就幫助我們一方面既不是放棄去理解可能的趨勢,另外一方面也不把我們當下的單一判斷化為是絕對的,擁抱這樣的一個心態,應該會讓我們在做決策的時候,本身就會更有彈性,也更敏銳。我想,具體在操作的時候一定有很多經驗的做法,對嗎?
吳:確實。以它的理論背景,這個模擬是一個很重要的一個方式。模擬就是為了要預備這些不確定性,因為不確定性是可能從任何地方來的。如果以剛才舉的例子那個情景只有兩種的話,那就很難揣測到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21世紀是一個高度連結的世界,各種資訊到處縱橫交錯,各種各樣的不確定性是更多的,我們在未來學裡面強調的模擬不是一小撮的專家在一個房間裡面模擬,比如說在同一個機構裡盡量讓不同結構、不同角度的人全都集合在一起,所以是一個群體式,大家一起來從不同的角度來看事情,這樣的視角讓你看到更多事情,避免漏掉,出現盲點。如果只是預測的話,也許認為只要專家做就夠了。但是在21世紀的這個時空裡面,專家很多時候也會犯錯,因為專家也有盲點,所以未來學強調的是各種不同的角度,好比一個機構裡面操作的人員,中階的一個管理層,然後再一個大老闆,這三種不同的角度來看事情,會看得更透徹。
董:是,再回到未來學跟基督信仰的關係,我很好奇吳博士怎麼看,就是有人會說其實未來真的不在我們的掌握當中,那我們不是應該好好活在當下就好嗎?幹嘛想這麼多未來?我不知道面對這樣的一種心聲或者是心態,吳博士會怎麼回應?
吳:其實活在當下,重視現在是很重要的。首先,一個認真思考未來的人,他一定會回到當下,因為當思考未來,真實未來還沒發生,所以當未來真正要發生的時候,就是要當下的決策,這其實更幫助你當下做更整全、完全的一個決定。其次,華人常說「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所以你活在當下的時候可能很太平,但是如果你太平盛世的時候,沒有去思考可能發生的危機、危險,沒有這種危機意識的話,那就危險了。思則有備,有備無患,這個「有備」源自於你的思考,所以思考使我們能夠更完全的防範各種各樣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們是與上帝「共創」未來
董:也就是說其實我們是應該要活在當下,但是活在當下的意思並不是就停止思考,也不是停止去為未來做預備,很多時候當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我們當下做什麼,它可能就影響了未來的一些發展。另外,我不知道會不會也有人會問說,思考未來,未來不是在上帝的手中嗎?為什麼要思考未來?我們不是只要信靠上帝就好了嗎?反正未來在上帝的手中?
吳:這是很好的問題。我覺得未來學的貢獻就在這裡,未來在上帝手中是嗎?真的嗎?我們要知道上帝是如何成就未來的,很多時候上帝成就未來是通過人的心,改變那個人,或者提升那個人的信念,還有他的價值觀,所以我們才有所謂「新造的人」。然後,上帝通過這個人來改變現實,改變處境,改變情況,所以中間有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叫做「共創」,我們是跟上帝共創未來,不是上帝創造後,我們就等著事情發生。
有很多研究未來的學科,他們經常會談到的一點就是關於「預定論」跟「非預定論」的問題,基本上如果你覺得未來是在上帝手中的話,大概你支持的是預定論,但是很多學者認為預定論會導向悲觀、無為、神秘主義、非生產性的思維,甚至產生很多爭議,因為預定論它直接對抗的是人的自由意志,而我們知道聖經裡面神是給人自由意志和選擇的。我們看到大使命裡面馬太福音二十八章18-19節,18節說的就是耶穌說天上地下所有的權柄已經到祂身上了,如果我們從預定論的角度來看的話,19節不應該這樣寫,而是應該說那你們等著吧,等著上帝成就這些事情,等著神的國來吧,上帝自己會,但是沒有,19節耶穌話鋒一轉,講到「你們要去」。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共創性。這個非預定論是一個值得我們更多去思考、了解,因為上帝的共創性是讓人有自由意志,當我們要為我們自己人的未來負責的時候,人就會更重視我們自己的抉擇,人需要為自己負責,我需要真正了解我信的是什麼,我的價值觀是什麼,然後根據這些信仰價值觀來塑造,來配合上帝,來改變我的處境,走向上帝所喜悅的那個未來。
董:謝謝吳博士。我想礙於時間我們大概沒有機會更深地去談比如說預定論在歷史當中的爭議,但是剛剛我們談的有點像是宿命論。我理解宿命論大概是我們不認為是如此,而是上帝的確給人自由。至於上帝給人的自由跟上帝的主權之間,其實也許我們都從邏輯的角度去思考,是很難達到一致性。可是在上帝的啟示當中也都是真的,上帝的確掌權未來,的確在祂手中,上帝也的確呼召我們參與在祂的未來,所以我就想到兩點,想分享一下:
首先是華福過去這幾年辦了一個聚會——「未來教會」,我們為什麼用未來教會呢?而不用教會的未來?原因是我們認為教會的未來是在上帝的手中,但是當今的教會,我們如何走入上帝的未來,這是今天上帝給我們的一個呼召跟責任,我們如何走入上帝的未來,個別的機構、個別的堂會、單一的任何的事工,其實若我們沒有走入上帝的未來,上帝不需要一定要用這個機構、這個組織。但是上帝的未來是確定的,因此我們可以有個盼望,我們不需要為未來沒有盼望而焦慮,但是我們要問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擁抱跟迎向上帝的未來?
另外,我特別喜歡吳博士剛提到共創這個概念,讓我想到我是一個很愛喝咖啡的人,所以如果有一家好的咖啡廳,有好的咖啡,那我大概很想去嘗鮮。假設咖啡廳沒有太多人潮,店員很快就可以完成咖啡的製作;反過來客人滿滿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態?如果我只是一個雇工,只是拿固定薪水,我大概會覺得說好煩喔,我就是拿那麼固定的錢,可是要煮那麼多咖啡,可是如果我今天是合作夥伴,我是老闆的共同股份擁有者,我大概就覺得很開心說:「哇!那麼多顧客代表我們的生意會很好!」
連結到我們對與上帝同工共同服事,到底是一個雇工的心態,還是一個合作夥伴的心態?當然我們沒有那麼偉大,所以並不是我們本質就能夠配得上做上帝的合作夥伴,可是聖經一開始,創世紀第一章、第二章就看到說當上帝按照祂的形象創造人類的時候,其實是呼召人類共同參與在祂的創造,上帝造了這個受造世界,然後栽了一個園子,有河流,河流裡面聖經形容說是有金子在裡面的,而後來我們看到聖城耶路撒冷是有金子鋪滿的地方,也就是說上帝在祂創造萬物的時候已經埋下一些元素在裡面,可是祂創造人類的時候,呼召人跟祂來共同創造,這是一個恩典,在上帝創造的基礎上與祂共同創造。當我們明白我們的身分不再是只是雇工,而是合作夥伴的時候,我想我們在服事上帝所做的一切的事上,心態也會很不一樣!不會覺得說,那麼多工要做,而是感謝主,讓我有機會能夠參與在當中,這是剛剛吳博士講到共創的時候我特別有了一個感觸!
吳:確實,我們本不配得,正如哥林多前書所提醒我們是被揀選的。上帝特意揀選那些看似不可愛的人,來成就祂的大事業。方才提到的僱傭主義例子中,老闆與員工的關係正是絕佳比喻:任何擔任過領袖的人都知道,我們所期待的從不是消極的雇工,而是能明白共同異象、主動思考的夥伴。上帝揀選同工亦是如此——儘管我們本不配,祂仍渴望我們體察祂的心意、明白祂的藍圖,進而積極參與祂的計畫,而非被動地等待指令,像需要人踢一腳才動一步的雇工。
未來學對於教會界有什麼樣的意義
董:我們談了很多什麼是未來學,跟未來學的一些關鍵的思維,請問吳博士這個對我們大部分的聽眾可能是教會的牧者、神學教育者跟宣教界的領袖,對於他們,未來學的思維方式有什麼樣實質的意義或幫助呢?
吳:在21世紀快速變遷的時代中,教會領袖需要建立三方面的未來視野,對牧者而言,我們正處在資訊爆炸等於選擇爆炸的時代,這要求我們具備「風險管理」的思維。具體來說,每個牧者都應當:預見未來三到五年教會可能面臨的十大風險,並且為這些風險預備具體的應對方案。值得注意的是,每個風險背後都隱藏著培育信徒靈命和促進教會成長的雙重機會,關鍵在於我們能否同步把握。
對神學家而言,很多信徒思考未來會想到「預言」、「末世論」、「盼望」這三者,但其實這三者跟未來學研究的東西沒有一定的直接關係。「預言」本身可能只有10%在討論未來,90%則是講一些勸勉和教導。「末世論」則是在談整個時間的最後一點,但未來看的是一個線性的發展,如教會十到二十年的發展,而末世論關注的是人類的終點。最後一個「盼望」,很多學者問我:「未來學有沒有盼望?」我反問他:「你的盼望有沒有轉變成期望?你的期望有沒有變成計畫?」德國神學家莫特曼在寫完《盼望神學》後又寫了《盼望與計畫》提到,盼望與計畫看未來就像銅板的兩面,盼望沒有計畫就是空的;計畫沒有盼望就是虛的,所以這兩個必須同步進行。
對宣教領袖而言,未來學提供關鍵的全球視野,幫助我們掌握全球的趨勢,尤其是現在資訊爆炸的時代,如:移民、人口結構……等等,這些都跟傳福音、宣教策略有關係,這些趨勢分析能幫助我們制定更全面、更穩健的福音策略。
董:感謝吳博士的分享。您分別從三個層面深入剖析,首先談到牧者可從未來學中學習風險管理;神學家對預言、先知性話語的理解,看到先知書大部分是勸勉,把上帝對這個時代的心意講述出來,不一定聚焦在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提到宣教領袖的部分,未來學如同一個鏡片,思考如何預備自己,以回應上帝託付的福音使命,將福音遍傳。
最後,我想請教一個實際的問題:對多數牧者而言,未來學並非我們原有的訓練背景。當我們試圖跨出第一步、開始進行環境掃描時,往往習慣從解經書、注釋書、教會發展理論或小組教材著手。對於日常牧養工作已經十分繁重的牧者來說,有時並非不願意學習,而是實在心力交瘁。請問吳博士,您會建議這些牧者如何跨出第一步,開始培養未來思維?
吳:最直接的第一步,就是參加我與馬來西亞浸信神學院合作開設的「策略性遠見」學位課程,讓我們有更多探討未來的思考空間。誠邀各位領袖報名參加,也開放旁聽,讓我們一起展開遠見培訓的旅程。
課程內容將系統性地探討四大核心模塊:環境掃描、模擬分析、策略規劃與實務回應。關於您提到的掃描問題,我們特別強調:現今的環境掃描絕不能僅限於教會內部資源,否則容易陷入象牙塔思維的局限。有效的掃描必須涵蓋更廣泛的外部資源,包括各領域的學術期刊、研究論文等專業文獻。當然,這需要掌握正確的方法與工具。在當今AI時代,我們可以善用ChatGPT等科技工具來提升掃描效率,同時也要懂得選擇適合的應用程式,讓您即使在零碎時間也能高效獲取資訊。這些工具能幫助您快速擴展視野,掌握各領域的關鍵議題與發展趨勢,從而培養更宏觀的思考格局與判斷能力。
董:感謝吳博士的分享。我想指出,這不僅是特定行業面臨的挑戰,更是我們心態上需要突破的課題。當我們只與同溫層交流、僅接觸特定圈子的資訊時,無論身處哪個領域,我們的視野終將局限於自圓其說的框架,甚至與現實世界脫節。但若基督徒能認知到整個受造界都屬於上帝,明白未來並非區分為「基督徒」與「非基督徒」的對立概念,而是未來全然在神的手中,我們就能以更開闊的視角進行環境掃描。
就個人經驗而言,最好的起步點或許是回歸牧者自身的興趣與熱情。在長期事奉中,我們常埋首於工具書和事工需求,逐漸遺忘了神起初賦予我們的獨特喜好。事實上,這些與生俱來的興趣正是突破同溫層的絕佳切入點——從自己熱愛的領域開始探索,既能重拾創造的喜樂,又能自然擴展認知邊界。
最後,可否請吳博士用簡短的幾句話分享:福音是什麼?以及福音對我們今天所談論的這個未來學又有什麼關聯?
吳:福音是上帝關注未來的一個很重要的福音,福音裡面有這個未來性,需要我們更多的跟上帝一起共創未來,把福音傳給每一個有需要的人。在此,我想提出一個具體建議:若華福有機會,或許可以考慮成立一個基督教智庫。這樣的智庫將能為整個基督教群體(尤其華人基督教)帶來極大益處。雖然個別牧者自行進行掃描是值得鼓勵的,但若能有一個集中化、系統化的智庫機構,定期執行收集資料、分析、模擬、收集意見等。我衷心期盼看見華人教會界能建立這樣的智庫,透過集體智慧來預備未來,並制定更有效的福音策略。
董:感謝吳博士寶貴的分享。若未來我們有機會推動這樣的計畫,必定會向您請教具體的實踐方案。吳博士最後也提醒我們福音是關乎上帝的行動,而上帝的行動是邀請我們來與祂同工的,參與在祂現在的行動,面向未來。再次感謝吳博士的分享。
相關資料:
《盼望神學》,莫特曼
文字記錄:杜美玲姐妹
文字編輯:呂昀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