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漫畫講道，以藝術佈道

EP24 訪問德國漫畫牧師蔡頌輝：跨界、跨文化服事——用漫畫講道，以藝術分享

嘉賓：蔡頌輝牧師

主持：董家驊牧師

18歲決志宣教

董 :請簡單介紹一下你自己

蔡 : 我來自馬來西亞。大概18歲，高中的時候，我跟一個短宣隊到馬來西亞鄉下去開闊眼界。發現原來不是每個教會都像我的母會一樣有教堂、有好的設備。那裏有一批信徒沒人牧養。原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需要，所以那時我就把自己獻身給主。

工作一年後23歲，我進入全職事奉。對宣教很有感動，於是尋求神給我機會。我在第一個宣教工場——柬埔寨待了兩年。在新加坡神學院取得第一個神學學位。我的心志一直在宣教，但那時馬來西亞母會有需要，於是我回去幫助一年。之後加入華人福音普世差傳會(華傳)，2004年去到韓國，後來又到台灣進修神學碩士。畢業後繼續在華傳服事，被差派到柬埔寨，開始一個跨文化宣教學院。2017年，神帶領我到德國東部德累斯頓做宣教工作。

柬埔寨宣教經驗

董 : 你兩次進柬埔寨服事的經歷有不一樣嗎？你做的事情和心境有什麼不同？

蔡 : 第一次去時我不過是個信徒，想多認識和體驗宣教。那時在金邊一間由新加坡牧師開辦的宣教學院學習宣教。畢業後，我認為需要累積更多經驗，所以回去跟柬埔寨的宣教士一起開荒。那時，柬埔寨仍很不穩定，第一年就遇到政變，我們藉著馬來西亞大使館安排的飛機逃回馬來西亞。 2014年，我再回柬埔寨，當時的局勢逐漸穩定，但整體的貧窮狀況沒有改善。雖然有很多外資投資，也開了一些購物中心和大樓，但貧富差距還是很大。

德國宣教始源

董 : 後來怎樣從柬埔寨去到德國？

蔡 : 在柬埔寨是跟着華傳進行宣教工作。2016年，我們在柬埔寨的事工有變化，禱告後就決定離開。那時開始跟不同的差會、教會、機構打聽是否有我可以參與的部分，後來大概有10個機構/教會/神學院聯繫我。其實，歐洲從來不是我考慮的地區。因爲我們過去對宣教的認識，認為大部份工場在第三世界、佛教、伊斯蘭教國家。歐洲給我們的印象是比較先進的基督教國家，好像需要不大。現在我服事的歐洲校園事工總幹事當時聯絡到我，說歐洲有很大的需要。

疫情對德國華人教會的影響

董 : 疫情對你的服事有什麼影響嗎？

蔡 : 歐洲人沒有亞洲人那麼謹慎。比較自由，不喜歡受約束。即便疫情相關法例定立，也不時會出現抗議聲音。最近政策放鬆一些，大家開始群體聚集。但服事以華人為主，所以相對謹慎。疫情一開始就很快轉到線上，緩和些後恢復實體聚會，疫情又緊張就再轉到線上。負面的影響是，人與人之間的接觸少了，特別是與非信徒。相比之下，邀請人來參加聚餐/活動更容易。而線上聚會就會較多考慮。正面的影響也有，例如線上事工限制少，服事群眾更廣泛，也會有其他地區的人來參與。歐洲校園事工在德國有十幾個點，但卻只有5個牧者。線上聚會反而十幾個團契可以一同參加。

董 : 網路上做培訓和教導，一個地方做，多地受益。但不論是在福音佈道、與非信徒的直接接觸、邀請，還是同工之間的牧養上，都需要興起更多人來參與。以佈道來說，線上的限制是人們可以隨時、輕易離開，而現場聚會就沒那麼容易。

德國華人教會概況

董 : 可否介紹一下德國華人教會是什麼狀態呢？

蔡 : 就德國華人學生的人數來說，大約有三、四萬。這裡的禾場大，傳道人卻很少。全德國有一個眾教會聯合會議，名單上有30多位全職傳道人。在我所在的城市，就只有一個華人聚會點，也只有我一個牧師。在一些像法蘭克福等的大城市，有多於一間的華人教會，大部份只有幾十人，最大的有一、兩百人。

開啟漫畫服事之旅

董 : 大部份的人是透過漫畫認識你，你是怎樣投入畫漫畫來服事神呢？

蔡 : 畫漫畫是我的興趣。小學已經在創作，那時只是興趣。1997年開始全職事奉後，因為要學習、適應和投入很多事工，就把漫畫擱置了，一放便是10年。2007年，服事較穩定，我重拾漫畫。那一年是福音傳入中國200周年紀念。因為我對宣教有負擔，於是我就很想畫馬禮遜的生平。我收集了包括他的日記、照片、傳記等的資料。但卻畫不出來，想畫一個宣教士的生平，一定要用連環圖的方式。可是連環圖必須要畫一定的份量才能出版，需要花很長時間。但我當時全職事奉，時間有限，因此沒有完成。後來我受政治漫畫啟發，發現其實畫一幅圖即可，於是開始從這角度表達信仰。

董 :你漫畫中常常出現的一個人，是你自己嗎？你是怎樣創作出來的呢？

蔡 :我早期的漫畫並沒有一個固定形象。幾年後，我發現，如果沒有一個代表性的形象，就較難讓讀者辨識你的作品。大概在2013年左右，我開始使用這個形象，只是純粹想塑造一個屬於自己的造型，並不是我自己。去年我把它改名為安魯(Andrew)。他的外型與我無關，但他代表了我很多的觀點。畫一個人物，就要突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於是就為他設計了一副眼鏡。這背後也有一個重要的想法，我承認我的觀點並不完全，因此他的眼鏡是破損的。我畫漫畫是希望能借此啟發別人對生命、信仰、當下所面對的事情的反思。

董 : 我常常跟孩子用你畫的書來靈修，你用很簡單的圖畫和對比把複雜的話題表達出來，連小孩也能明白。裡面有很好的提醒，特別是提醒我們要以神為中心，而非把信仰變成自我祝福，供我們享受的東西。

創作靈感的來源及其傳達的目的

董 : 你創作靈感的來源是什麼呢？

蔡 : 最大的泉源就是聖經，因為是先有信息才有漫畫。一開始靈感是來自我的講章，我在韓國事奉時每個星期到不同教會講道，長期解經積累了許多講章。現在沒什麼人看文字，漫畫卻能精簡地表達信息，又不是給出標準答案，單純地啟發思想。其次，是時事、生活經歷的反思。聖經給我們一些很重要的教導和觀念，但我們的世界跟聖經的教導和啟示是有差距。兩者的對比是很好的題材。

我並非常常有靈感。有時走在路上或寫講章時，靈感突然來到。有時坐上好幾天，也沒有靈感。因此一有靈感，我就立刻畫下來。沒有靈感時，我也逼迫自己一星期最少畫三幅漫畫。有靈感時會對作品很滿意，但即便沒有靈感，你還是可以強迫自己畫出來。無論如何都要出產，否則產量就會很少。有時你覺得自己畫得很好，別人可能沒有反應，反而有些不是很滿意的作品，反響卻很好，神都會祝福。

董 : 在寫作上我有這樣的共鳴。2010年我開始寫作，當時在Fuller讀神學，用英文寫論文很痛苦。我發現，能用中文書寫很療癒。於是，我開始寫短文、發表文章。有段時間沒有靈感，我就固定兩、三天強迫自己坐在電腦前寫半小時。雖然強迫自己時沒有靈感，但去跑步、聊天、開車時，就會有思緒，把靈感串起來。原來，紀律和靈感有時是相輔相承的。那麼，你希望透過作品傳達什麼呢？

蔡 : 一方面，不辜負神給我的恩賜表達信仰，畫漫畫的人本來就不多。我希望更多人可以反思和接觸聖經和信仰。我覺得基督教信仰的信息是很豐富的，針對各種議題聖經都有它的觀點和教導，比如教會內的、世界公共性的議題等。但要引起人對聖經觀點的關注，其實很不容易，我們可以寫出很有水平的文章，但很多人並不會看。漫畫是一種通俗藝術，平易近人，當你在臉書上看到一張漫畫你就會停下來，它有吸引力，吸引人去關注某些議題。

董 : 你有想過用漫畫來訓練人講道嗎？幫助人把二、三十分鐘的講道深入淺出地表達？

蔡 : 2012年，我開始了一邊畫漫畫一邊講道。有一次新加坡的教會提議我在現場畫一幅畫。當時，有些人拿手機來拍作畫過程，放到網上。後來很多教會邀請我畫畫講道，成了我獨特的講道方式。這週末，我也會到芝加哥的一個福音園線上作畫講道。如果要訓練人這樣做，那他可能需要有畫漫畫的天份，而且相當熟練，因為沒有擦掉重來的機會。如果想變成一種常用的講道方法，需要很多考慮和培訓。

期待未來更多教會支持以藝術服事

董 :在教會當中鼓勵基督徒用藝術來服事，你覺得容易嗎？

蔡 : 在教會中藝術人才不少，當中不乏愛主和樂意服事的人。我到不同教會講道時，這些相同興趣的人都會來跟我聊聊，網路上也有很多朋友跟我分享他們的作品。神把這些恩賜放到不同的教會，他們很願意用神給的恩賜來服事，但要他們完全專注以這個來服事不容易。原因很簡單，現在的教會沒有支持一個基督徒全時間透過藝術創作服事的這種想法，大部分教會仍希望把錢投在建堂，或傳統事工上。這是需要努力的地方，如果我們期待基督徒的藝術創作能更深的影響社會，我們需要更大的支持。

董 :你會建議教會怎樣支持信徒用藝術服事呢？

蔡 :需要更多發揮的平台和機會。我們的團契大概有三、四十人，從去年疫情開始後，我們發現，有些人能創作詩歌。既然有恩賜，就必須發掘，給他們發揮的平台。今年我們會辦一個音樂會，把創作都拍成一個音樂見證會短片，一方面做佈道，一方面也讓他們有管道和平台去發揮恩賜。

其次是要很實際地給予經濟上的支持。有一個偏差的觀念認為，基督徒如果願意，就應該免費事奉教會。這不是錯誤，很多信徒也願意如此奉獻。但現實是他們也需要生活。這就意味著藝術作品是在應付完日常生活、學習之後，用多餘的時間創作的。那我們就很難期待更多、更好的作品出現。因此，我們應該在經濟上支持這類藝術團隊，讓他們可以專注於創作事奉，產量也會更高。

董 : 今天早上我讀了一份調研，The Future of Missions。發現35歲以下的美國年輕基督徒，比35歲以上的基督徒更願意支持多元形態的宣教士，包括企業家、藝術家、創業家。或許這是未來教會發展多元宣教方式的一個趨勢。越來越多年青的基督徒願意以金錢的方式來支持這種不同形態的宣教士，也盼望在華人教會當中，可以有更多不同類型的藝術創作者，用他們領受的恩賜來見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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