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74 訪談王美鍾院長:從講台、教室、直到地極
嘉賓:王美鍾院長(馬來西亞浸信會神學院)
主持:董家驊牧師
十八歲信主時全然獻上自己
董:無論在哪個世代,領導傳承都不是容易的事。二十五年前,三十幾歲的王美鍾接下馬來西亞浸信會神學院院長職責,是當時師資團隊中最年輕的一位。今天他要跟我們分享:什麼是合神心意的領導?如何領導並同時成全栽培年輕領袖?以及神學教育和普世宣教之間,如何相輔相成?我在五年前的北美宣教大會聽過院長分享,對他在神學院教學,並長期委身宣教運動,印象很深刻。
王:我的父親是中國福州人,小時候就到馬來西亞,都是民間宗教、道教的背景,我在熱衷拜拜的環境長大,從來沒聽過福音,中學時想尋找真理,聽到福音後,深深地被吸引,福音是神的大能,也是道路、真理、生命,十八歲信主後就把自己全然獻上,上帝要我留在馬來西亞,我就留下來,要我去哪裡,無論是中國、非洲都願意,即使殉道也是榮耀。
董:十八歲回應上帝後,如何走到神學教育?
王:當時申請神學院,他們認為我太年輕,所以我先在政府學校念書,三年後才被錄取。廿歲出頭念神學時,熱心佈道,開荒建立教會,畢業後在自己的教會,也是檳城州最古老的浸信會當傳道人,全職牧養六年,推動很多佈道工作,之後才進入神學教育。
佈道宣教是上帝的心跳,也是我的心跳。不論牧會或神學教育,都要把福音表達出來,在六年牧養期間,馬來西亞浸信會聯會邀請我計劃一個倍增運動,推動全國性的浸信會佈道事工,同時,神學院也請我教佈道學及系統神學,從夜校開始教,慢慢就進入神學教育。
董: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傳道人光是念完神學博士畢業都三十幾歲,才開始在神學院教課,但您在三十幾歲時,就接任馬浸神的院長,直到今天,這件事是怎麼發生呢?
王:可能是因為全人的投入,又在聯會的佈道工作裡相當積極,所以在二十七、八歲時被選為馬來西亞浸信會聯會副主席,那時已是全國浸聯會的領袖。進入神學教育後,如同很多神學院一樣面對三個挑戰,「三少」:學生少、老師少、經費少;但大家覺得可以依靠信心。這群老師年紀都比我大,有中國人、美國人,認為王美鍾這個年輕的同工好像很有信心,有次我出外帶領聚會回來,他們跟我說:「我們一起禱告、有同一個感動,上帝在這個時代,要您來帶領神學院。」我禱告幾天後回應:「我相信你們的禱告是上帝的工作,我不能不認真考慮。」老師們都願意跟我站在一起同進退、一起做,於是我接下這份工作,其實不是一個擔子,是一個祝福。
個人與神與人的關係就是活見證
董:身為神學院最年輕的老師兼院長,其他人都比你資深,就像教會眾同工都比你年長時,該怎樣牧養和帶領呢?您卅幾歲就接馬浸神的院長,當時是否覺得在帶領上很困難?或怎麼面對當時的處境?
王:做上帝的工作,依靠上帝的能力、供應、智慧。我不勉強一定要當院長,但上帝要我做,不論多大困難我都會做下去,而且要做得好。如果上帝說不應該做,不論多想做我都會退下,所以就很輕鬆。我個人不怕苦,也不怕罵,凡事罪己,先看是不是自己的問題。然後要祝福同工,把同工的家人當成我的家人,因此,同工看我不僅是弟兄或兄長、甚至是父親,所以我們可以共進退。很重要的一件事是,在老師和職員面前,當他們看見我時,他們要相信,我跟上帝有正確的關係,我和妻子有正確的關係,這是領導最基本的條件。他們不是因我個人魅力、才華來跟我,而是因為我是上帝所委派的,所以我跟上帝和跟妻子的關係很重要。保羅給提摩太的吩咐成為我的座右銘:「總要在言語、行為、愛心、信心、清潔上,都作信徒的榜樣。」每天多次照這五方面禱告,言語是傷害人、得罪人、鼓勵人、造就人或祝福人?行為是否光明磊落、有沒有主的樣式?講話是否出於愛心?做的決定或計劃,是出於競爭還是信心?這篇講道或理論,動機是否清潔、單純,還是有其他的目的?每天如此為自己禱告,不斷操練,直到今天,每次上台講道前都要很快速的禱告:我是以清潔的心、憑著信心講道。
領導與牧養乃為同一件事
董:當牧者在教會只當傳道人,不需要擔負行政責任時,似乎比較可以好好地去愛及牧養羊群。可是一旦兼負行政責任後,要牧養群羊,同時要領導組織,常在牧者和領導者的身份之間掙扎,該如何同時做好組織負責人,又是一個好牧者?院長在神學院領導,您是如何處理這樣的張力?
王:其實所有的牧者都已經在領導的位置,因為我們是在帶領一群羊、一個教會或一個團體,就像詩篇二十三篇:「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我們是信徒的牧者,把他們帶到主那裡,主對他們有一切的供應、不至缺乏。青草地、溪水旁、甚至死陰的幽谷、敵人等等,我們都要帶領,帶領他們擺設宴席、帶領他們享受福氣、帶領他們有恩惠慈愛。不論如何,牧者已經在領導。
我們可能把牧養和領導分得太清楚,講到領導,好像是指世俗機構式的領導手段和計謀,其實不是,我們講的領導是牧人的領導,我們是牧養群羊,不是對待僱工,而且好牧人為羊捨命,這是外面企業機構很少有的。牧人的領導,不是做企業主管,約翰福音二十一章,耶穌對彼得說:你要餵養我的羊、你要牧養我的羊。領導上這兩點很重要,一是如何牧養會眾,就是詩篇二十三篇所說的,藉著我們的帶領,讓信徒去經歷「耶和華真的是他們的牧者」。另外,用神的話、神的愛、神的靈去餵養他們。如果在牧養跟餵養這兩件事上做好做夠,教會一定健康。真正的領導就是這樣,然後再繼續回應主,圈外還有羊,就是宣教和呼召的使命。
董: 我聽到的一個很關鍵重點,就是要重新界定什麼是領導?牧者的領導是,把眾人領到耶穌那裡,而不是領導一個組織,從這樣的角度看領導時,領導跟牧養是同一件事,而不是兩件事。
王: 是的。當然外面機構領導的原則和技巧,肯定有幫助,但不能失去牧者的心腸。我們是在牧養、餵養,不是以果效與績效為第一優先,而是以人的需要為第一優先。
將神學院團隊建立為一個家
董:回顧這些年的歷程,有哪些功課您覺得很寶貴,可以分享給年輕一代領袖?
王:我做了二十五年正式院長,代理院長又做了兩年,最享受的是,這個團隊就是家。神學院的職員和老師,也都說這是一個家。因為是家,我們不計較時間,而且做得有血有淚,歡笑也特別多。有一位做了三十年,剛退休的老師說:「二十多年來,我看見職員和老師,都很享受這裡的事奉,而且很有果效。」我們在世界各地開了一百多家分院。其次,委身宣教工作,同學、老師去過五十多個不同的國家,每次短宣後都有長期的委身,幾十年來都是如此。這個團隊在真理、恩典、愛之中,甚至有人進來就不想走了。我做神學院的院長,也是在餵養和牧養,幫助同工和學生被餵養和牧養,也能去餵養和牧養教會及宣教禾場的人。
首先,這個團隊是基督的身體,一個肢體得榮耀,大家都快樂;一個肢體受辱,大家都心痛,這是最寶貴的。也因此,在原則性的事物上做決定時,身為領導者就很辛苦,例如員工犯錯,要怎樣實行管教?在愛裡要保持團隊的聖潔,在恩典和真理之間拿捏很不容易。很多時候想為同工做更多,同工也知道,但我告訴他們:「我很想為你做更多,但我只能為你做到這裡,接下來就看你了,我不能再做下去,因為這裡還是一個神學機構、一個團體。」什麼時候注重真理?什麼時候注重恩典?這個掙扎會一直存在,因為我們是有血有肉的人。
第二,我很感恩的是異象。我在神學院三十年,擔任院長二十五年,異象還是很清晰。我們的神學院,不只為了在教堂裡的人存在,因為在馬來西亞,教堂裡的福音派可能只有百分之五或六,加上天主教不過百分之十,我們應該為著百分之百的人存在,也就是宣教使命。不只針對傳統神學生或裝備牧養的人,而是能影響教會,讓教會能影響社會、影響整個社區、甚至異文化的群體,這是神學院責無旁貸的使命,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如何持續異象很重要。例如二十六年前,我們舉辦第一屆超文化宣教培訓學校,包括四週裝備、一週本地短宣、再四週裝備、兩週到三週出外,加上週末考察,每年十二週的時間,開放給各個民族、宗派、國家參加,持續不斷。一年有三個月時間宣教,在傳統神學院裡很不容易,但老師、職員、同學、董事都有這樣的異象,做到現在二十六年沒有停止。要清楚新鮮的持續異象,有挑戰有生命的表達出來,讓同工沒有違背那從天上召我來的異象,願意放下小我、成全上帝交託給我們的大我。
董:第一個挑戰是,恩典跟真理的平衡,因為我們是有血有肉的人。第二個挑戰是異象的持守。有時,當我們接更多的事工,不論是教會還是神學院,無形中可能越做越多,卻失去起初的異象。
期許自己持手忠心、良善、謙卑與體貼妻子
董:如果有個時光穿越機,讓你遇見三十五歲、正要接任院長的自己,你會對他說什麼?
王:我會說:「美鍾!還是要忠心和良善,而且要持續的謙卑。」我不斷在操練謙卑,當時年少氣盛,雖然謙卑但語氣還挺硬,如果可以改進一點,就可避免讓別人不舒服。然後,我會說:「你常不在家,師母一個人要當老師,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和整頓一個家。你雖然知道她辛苦,但是你真正感受到她的辛苦嗎?所以要多體諒她。」有人問我,退休之後有什麼計劃?我說,太太要做什麼,我就陪她做。
董:我真的要悔改,今天在準備會議時,我的妻子特意地坐在旁邊,要陪我說話。可能她看到我的臉色,所以坐了幾分鐘後就說:「我不打擾你了。」當時我繼續做事,可是回想起來覺得虧欠,因為平常真的很忙碌,有時候應該停下,看到妻子的需要。
王:以前我以為很多事非我不可,其實不是。如果在某件事,看到需要和機會,現在我會向上帝禱告:「誰能來帶領這工作?我可以成為他的幫助,請把我帶到他面前。」
董:年輕就領導真的不容易,特別是保持謙卑。其實我們知道,真正走得比較遠的人,品格非常重要,不然只是曇花一現。除了自我提醒外,有哪些關鍵因素,能幫助年輕領袖保持謙卑的心?
王:謙卑沒有標準的模樣,低頭、輕聲細語、小聲講話並不代表謙卑。謙卑是在上帝面前知道我們是無用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恩典。不只在上帝面前,在人的面前也讓大家知道,今天我能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上帝的恩典,給我這軟弱的人。第二,謙卑包括「快快的聽,慢慢的說,慢慢的動怒。」要聽得進建言、不要太快反駁、要慢點解釋。第三,謙卑是能應對別人的辱罵。出於各種原因,會有人反對或無理的批評;例如有人對我說,某某人在批評你,就看他批評什麼?有什麼我可以成長?我一定有疏忽,我叫美鍾,一定有美中不足的地方,聽一聽可能有要操練的地方,有則改,沒有就勉勵自己。如果真的是無理取鬧的話,我也因此感恩,就像耶穌基督被批評後說:「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謝你!因為你將這些事向聰明通達人就藏起來,向嬰孩就顯出來。」因為我們做的是對的,雖然別人不認為如此。允許我這樣說,如果批評我的人是無理取鬧,我心裡還有一分的歡喜。如同登山寶訓裡的福氣,「當有人因我的名辱罵你們,逼迫你們,捏造各樣壞話毀謗你們,你們就有福了!」那些人攻擊我、辱罵我,是因為我行了主要我行的,正因他們的批評完全沒理由,反成為主給我生命的祝福。
董:聽院長這樣說,幫助我們態度的轉變。以往只是聆聽批評當中,有沒有需要悔改的地方?如果是辱罵或情緒宣洩,我們就擱置。可是院長更往前一步,要為著我們的名,因著主被辱罵而歡喜,真的不容易,謝謝院長寶貴的提醒!
王:我個人還有個操練,每隔一段時間,會思想那些曾經攻擊、傷害、誤解我的人,花一些時間為他們和他們的家庭禱告,還會想,有什麼我可以為他們做,而不讓他知道?有什麼可以祝福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而不讓他知道?
董:很寶貴的提醒,不只消極地自我處理,而是積極地愛我們的仇敵。耶穌說:「要愛你們的仇敵。」耶穌先為我們捨命,我們這樣也是在效法基督。
以主的意思與「同在」栽培年輕領袖
董:今天在全球華人教會,常常面臨交不下去或沒有人可以交的問題,當然每個地區的情況不完全一樣,普遍聽到世代之間張力很大,很多領袖感慨找不到人能交棒。院長在培育領袖上,有什麼提醒?
王:我仰望耶穌、跟隨耶穌,也盼望接我後續工作的人,也是如此。耶穌呼召門徒時,馬可福音第三章:「耶穌上了山,隨自己的意思叫人來;他們便來到他那裡。他就設立十二個人,要他們常和自己同在,」這裡有兩點很重要。第一,按著主的意思,不是按著自己的意思。領袖有名、利、色、權的試探,其實還有親情的試探,我們把重要的責任、位置,給我們最愛的人,可能是兒子或門徒,當然,如果他也謙卑跟從主、做得好,那還可以;問題是,很多時候他們不是最好的,卻還是想把他們拿上來。我們應該放下,主的意思最重要,而不是個人喜好。主的意思就是,眾人以為美的事,我們要留心去做。
第二,常與他們同在,因為生命影響生命,所以耶穌常與門徒同在。如果要交棒,不能說我沒有時間,沒有時間怎麼栽培門徒?今天有各式各樣的門徒訓練,唯獨沒有做耶穌基督所做的,就是常與他們同在。耶穌三年跟門徒同在,我自己最少要六年。所以,很早就要留心年輕的接班人,我們說FAT(Faithful,Available,Teachable),大事小事都忠心、時間生命願意擺上、謙卑受教願意順服,唯真理至上、把真理擺在生命第一位。其次是KFC(King of King,Family,Church),上帝最重要、凡事尊榮上帝,然後愛妻子、愛家,帶領家庭一起服事,祝福我們的教會且榮耀主。我尋找的是這樣的人,然後就要和他們同在一年、兩年……五年、六年,慢慢給他們責任。從中可以看到,有些人起來,有些人半途離開,就可以知道是上帝在揀選;整個工作是上帝的工作,不是我們的工作,然後留心去做主要我們做的。
董:我聽到三個重點。第一是按主的意思,我們需要學習,把自己的喜好和傾向,放在主的面前,按主的意思。第二是尋找人時,FAT是生命的素質,而KFC是生命的優先順序,不是把事工放在第一位,而是把上帝放在第一位。第三,找到對的人後,需要長時間與他同在,並且觀察和留意對方的生命,有一 些可能最終被篩選、被眾人認出來、眾人以為美的,有些可能上帝有別的安排或自己生命的軟弱,或其他因素而沒有成。
牧者成全下一代「做比這些更大的事」
董:即便我和我父親有很親的血緣關係,而且關係很好,但對某些事情的看法,還是到了會起衝突的程度。院長挑選的接班人時,即使是主的意思、找到生命優先順序對的人、也花時間與他同在,應該也會經歷世代之間很不同的張力。年輕的一代或許不夠謙卑,會覺得自己看到的才是全部,老一輩的想法已經不合時代。從院長或長者的角度,遇到兩代之間張力時,你會給你們這一代的領袖什麼建議?
王:每一個做領袖或牧長的要記得,我們離全知還有很大的距離。聖靈也在每個人心中工作,包括我們的孩子、年輕的一代、我們的同輩。整個身體的見證和服事才是美,所以才有這麼多宗派,各個宗派在一起時,就顯出身體的美,不同的恩賜也是如此。永遠不要把自己看成是頭,因為只有基督是元首。年紀大有經驗就不需要謙卑嗎?這很重要,謙卑是願意聽和考慮別人,不以自己的經驗或面子為主張。我更喜歡成全年輕人提出的意見,因為這對他意義重大,通常我們產生緊張的地方都不是絕對真理,都是相對的,是文化、做法或傳統,而這些都可以調整,主要的部分有一致性,在次要的部分允許有創意、有自由,才有生氣才有創新,才能新陳代謝。如果都按照傳統做法,全部都老化、僵化,如果留意我們開的課程,會發現有很多很新的東西,這些都是來自比較年輕的同工,但都得到我的祝福。我很感謝主,我自己沒有這些想法,但他們有,永遠記得,牧者的角色是成全聖徒,各盡其職讓他們去做,不是把教會的工作全包,父親也是成全兒女。我們成全年輕一代,而且讓他們做的比我們更好,就像耶穌對門徒說:「而且要做比這些更大的事」。
董:最近在和年輕同工開會時,發現他們有很多想法很精彩的,只是當他們在揣摩我的想法,而不能放開表達時,好像在繞圈子。但當我真的聽懂後,大多覺得很驚喜。我提出的解決方案,都是經驗裡可行的,但在年輕人眼中,我的理論和想法或事工的模式都已定型。所以我們很需要上一代的經驗,和下一代的活力,配搭起來、彼此成全,這是一件很美的事。
王:所以要常和他們同在,不是只有我說他聽,而是生命影響生命。就是要經過多次對話,明白彼此的想法和顧慮,慢慢地把兩個不同想法整合起來,我祝福了他,他祝福了我,一起祝福上帝的工作。
牧者要有宣教使命;宣教士要有牧者胸懷
董:您提到,佈道對您來說是很重要的事,但西方的神學教育裡,學術、教會建造、普世宣教,是比較拆開的,以致於今天很多華人神學院有掙扎,應該發展好的學術?還是要和教會走得更近,培養傳道人?或是更關注普世宣教?理想上,這不應需要做路線的選擇,但隨著神學院的認證、要求,在同時滿足學術要求和宣教之間,也有張力存在。但是,馬浸神在這兩方面都有很好的發展,您是如何帶領神學院,同時看重神學教育和宣教?
王:這和每個神學院的異象很有關,有些神學院的呼召做學術研究、有些專做事工,如聖經學校、事工學院,我也幫助創設馬來西亞使徒訓練學院,他們的口號是「為了做而學」,不是為學了而做。
既然是神學院,學術是不能避免的。我們的神學院,雖然學術不是第一,但也不能放鬆,而且一定要得到神學協會認可,這不是最高,卻是最基本的要求,我們的碩士、博士學位,要得到亞洲、甚至國際性的學術認證,要學位就是要學術,不能妥協。但是神學院要自問,是為了什麼而存在?是為了裝備牧養、裝備學者、還是裝備上帝使命的人而存在?純學術研究、牧養型、宣教型都有其貢獻,神學院的存在是為了整個上帝的使命。神學教育幫助我們當心很多異端,或是能察覺教會膨脹後內容離開福音的本質。因此以聖經的權威為基礎的教導非常重要。
然後,每個學生都要有牧者胸懷和宣教使命,做牧養的人,一定要有宣教使命;做宣教士,一定要有牧者胸懷。在宣教工場裡,如果沒有牧養的心,如何帶領人?在教會裡,沒有宣教的使命和國度觀,只在四圍牆內勞苦,會友也看不到外面、看不到我們的責任,兩者都要兼備!做到哪裡,就看上帝的帶領到哪裡。這是上帝給我們神學院的看見,因為馬來西亞是一個多元文化的地方,這裡的年輕華人很熟悉三到四個主流文化,對伊斯蘭文化、華人文化、西方文化、印度文化都不陌生,還有各種宗教及三文五語(寫三種文字,說五種語言),這是我們的特色,是上帝的資源。這些祝福不是為了享受多元文化、吃各種不同食物而是跨文化的使命,所以我們的神學一定要為跨文化做出回應。因此,這個異象二十六年來從未停止。
董事會、教師會、每位職員、同工、學生,都讓他們有宣教經驗,這也成為我們的心跳。我們很難想像到最後可以做多少,如同當初門徒很難想像他們可以做多少,我們的工作就像使徒行傳一樣,寫了一章再一章,還沒寫完。二十多年前,我們進入湄公河流域的幾個國家,及喜馬拉雅山脈,那裡的事工到現在還是蓬勃發展;我們在聖地,有猶太人、巴勒斯坦人、大屠殺生還者的事工,都建立很好的友情。兩年前,我去了幾次他們的社區,離開前他們說:「我要你再來一百次!」因為我們成為彼此的朋友。疫情期間用視頻,因為有交情而能向八、九十歲的老人家傳福音;還有,整個中東和馬其頓中阿拉伯人和東歐的宣教。我們看到上帝一步一步的帶領,透過我們的接觸分享給歐洲華人教會,帶領他們,一起參與歐洲事工。當我們願意開放讓聖靈帶領時,當年使徒行傳裡帶領使徒們的那位聖靈,也是在今天也帶領我們走向宣教的聖靈,做祂要我們做的,祂也必供應我們能做成祂要我們做的。
我對上帝說:「上帝啊,有時同工擔心,做了這麼多可以嗎?」聖靈安慰說:「如果我不要你做的時候,會讓你知道。」我告訴同工:「如果上帝不要我做,聖靈會讓我知道,我也會讓你們知道。」兩年、三年後堅持不了,就跟上帝說,我知道不要做了,我不會把你們拖去埋葬,所以他們也很輕鬆。上帝帶領到哪裡,就做到哪裡,聖靈引導到哪裡,就走到哪裡;上帝供應到哪裡就,就能貢獻到哪裡,都是信心的預算或信心的行動,也看見信心的工作。
沒有完美計劃,只有跟隨上帝帶領
董:今天講宣教時,會期待有個偉大的計劃,可以一步一步去做,甚至去問別人,你們是怎麼做的?參考別人是有價值的,但從院長的分享,首先先認定大使命是上帝的心意。第二,從有的時候開始給出去,不是等到有完美的計劃,也不是等到資源滿滿時才做,從「有的」就開始跨出信心的一步。第三,雖然終點及神的心意是確定的,但這旅程該如何走?這個計劃大部分不是按著辦公室裡的規劃,而是走一步、上帝帶領一步。這也提醒我們,不只是一個事工的開始,是出於上帝的心意,在事工進行過程中,我們怎麼做、我們的心態,都繼續需要跟聖靈保持同行。
王:而且施比受更為有福,對個人生命、教會、團體及神學院的操練都是如此。我常跟同工說:「每個基督徒都要帶領人信耶穌,每個教會都應該開放職場,我們就開神學院和宣教學院吧!」在三十年的事奉裡,我們經歷到在貧窮時學會分享,在分享中經歷豐富;在宣教工場裡也一樣,有時同工說:「我們的預算就只有這麼多。」我說:「他們的需要比我們多,如果只能選一個,就給他們,把祝福給更有需要的人。」就真正看見上帝的祝福。
我帶領學生去緬甸工作,廿多年來沒有停止。1997年,有個女孩跑來跪在我面前,要我做她屬靈的父親,這是他們的文化傳統,我為她禱告,後來她也唸了神學。多年之後,在疫情期間經濟有困難時,她竟然帶來二十萬馬幣的奉獻,這對緬甸來說是很大的數目。所以,看見上帝的工作,就按照上帝的心意和原則去做,宣教的前輩們,戴德生、慕迪都走過這條路,上帝必定會供應。
董:盼望全球華人教會,不只看到自己的需要,而是去經歷施比受更為有福。華人教會分散在世界各地,是上帝精心的佈局,為了不是享受各地的食物,而是能回應上帝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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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記錄:洪楷明弟兄
編輯:鄭雅文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