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63 訪談潘凱玲傳道:民族敬拜——敬拜和宣教在藝術中的合一
嘉賓:潘凱玲傳道 (建道神學院民族敬拜學者)
主持:董家驊牧師
神帶領的宣教與服事之旅
董:幾個月前我讀了澳洲一位佈道家 Sam Chan 的書Evangelism in a Skeptical World(《在一個懷疑的世代怎麼傳福音佈道》)。作者提到,現代主義若是科學家的時代,那麼後現代主義則是藝術家的時代,看重想像力、美感跟說故事的藝術。今天我們邀請到建道神學院的潘凱玲老師,和我們分享什麼是「民族敬拜學」,以及藝術在基督徒的宣教使命當中可以扮演怎麼樣的角色。可不可以請妳跟我們介紹妳的生命旅程?
潘:我小時候就去教會,在詩班裡長大,很幸運神讓我可以在詩歌裡面去經歷祂。我在大學蒙召,畢業後結婚,進到神學院主修教會音樂。那時候我覺得那些崇高莊嚴的音樂才能反映上帝的偉大,宣教活動常吃吃喝喝,把福音或信仰世俗化、物質化了。後來因為丈夫的心願是繼續升學,我們就去了德國,也是一個上帝很奇妙的安排。雖然神學院課程只有一門有關宣教,後來因為在柏林服事,我最後變成了當地的宣教士。在那裡我經歷了很多文化衝擊,遇到困難的時候常常問神:「為什麼使用我?我是一張白紙。」那時候還不到30歲,覺得那些文化衝擊好像是神從另外一個角度給我的啓示。以前是神學的角度從上而下,現在是人的角度從下而上,啟示我上帝來這個世界不是為審判,而是用日用的飲食還有祂親自的顯示,來告訴我們文化、就是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才是祂要轉換我們生命的場地。先生完成學習,回到神學院再進修跨文化研究,那個時候大概是8年前。我們從德國回到香港,思考下一步的時候就問神,祢究竟想要我做宣教還是敬拜?神很奇妙,在google上面再一次呼召我,回答我這個禱告,祂把一個字Ethnodoxology「民族敬拜學」給我看,說:「凱玲,不是敬拜或是宣教,乃是民族敬拜。」然後從一個字到幾個名字,從幾本書到幾個大膽的想像,我就變成現在這個情況,從來沒有想過宣教跟敬拜可以是同一件事。
民族敬拜學:用上帝所賜獨一的心靈語言敬拜上帝
董:可以稍微解釋一下什麼是Ethnodoxology「民族敬拜學」嗎?
潘:民族敬拜學與今天教會在地上的宣教使命是息息相關的。Ethnodoxology展開來有兩個部份:「Ethno」來自希臘文,是「people」族群、一群一群的人;「doxology」是榮耀跟讚美。神學家John Stephen Piper(約翰.派博)在他的書《萬國歡呼》裡面講了顛覆性的一個想法,他說:「我們今天從事宣教的工作是因為萬國的敬拜還沒有發生。」這一句很顛覆性的話告訴我,原來今天教會在地上努力的最後一個目的是「萬國敬拜」。萬國敬拜除了是我們到處傳福音之外,還有不同的民族同一時空在天上,用上帝給他們獨一的心靈語言去敬拜神。
宣教很重要的目的是生命的轉化,不單單止於歸信,不是程序性的傳福音、信主、門徒訓練。我們希望他們在接觸神之前,已經能夠用各樣他們的心靈語言去敬拜神。所以這個學科其實跟聖經翻譯非常有關,源起也是聖經翻譯的宣教士在與當地的文化、人接觸,認識他們的語言,然後幫他們創造文字翻譯成母語聖經,在這之中他們發覺神給了當地很多啟示福音的內容。當然也有很多文化差異,比如白如雪是聖經比喻上帝洗淨我們的罪,但對於熱帶地區的人不能瞭解雪是什麼;或者一個地方替人代罪的不是羔羊而是豬,如果用羔羊他們就聯想不到救恩。所以宣教士要發掘並使用當地人都能明白的方式,包括用藝術方式來翻譯聖經。口述群體不識字也要做言語教育,但言語文字還不是他們的心靈語言,他們喜歡聽、喜歡唱、喜歡跳舞,所以宣教士也有一個職務,用當地的文化表達方式,來把福音放進去,很多都是生活化的藝術形式。世界藝術或說民族敬拜學開始大概是五、六十年代,開始把這些經驗總結起來,希望能帶來一些很好的原則,還有哲學的支持跟基礎,希望各地各民都能用他們的心靈和誠實、獨一無二的豐富藝術表達及溝通來認識神、敬拜神。
董:這門學科是從聖經翻譯開始的,因為宣教士很渴望上帝的話語能夠讓不同文化、語言的人都能夠理解,但是他們發現在很多所謂的oral tradition (口述傳統)的群體當中並沒有文字,宣教士可以幫他們創造文字教導他們。但是你也提到,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是在學習另外一種表達方式,仍然不是他們的心靈語言,所以越來越多宣教士意識到,如何在他們既有的文化群體當中找到原本的藝術型態或是音樂來表達信仰。
多元化藝術形式表達
董:除了音樂之外,還有什麼樣的藝術形式是可以把上帝的話語豐富地表達出來呢我不是一個很懂藝術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所熟悉的文化、語言、藝術到底該怎麼歸類。比如說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有次去洛杉磯的Mosaic教會,第一次看到敬拜時有人在旁邊畫水彩畫、油畫來表達他們對上帝的敬拜,那是很大的衝擊。原來敬拜除了唱歌有這麼不同的形式,當然神學理念上都知道敬拜不只是唱歌,可是很少在教會崇拜裡強烈的感受到原來不只是唱歌。另外我覺得PowerPoint的使用好像也是一種,我到美國就發現當時的敬拜團隊很看重投影片的製作,因為他們認為怎麼製作投影片也是幫助大家進入敬拜狀態,所以我第一次意識到投影片製作本身也是一種敬拜表達的方式。另外就是會堂的設計,有一些會堂很高聳,就覺得上帝很偉大、崇高,有些會堂很親切像一個家,就覺得上帝的家充滿溫暖跟愛。這是我想到的藝術形式表達。
潘:你的分享點出我們已經進入視覺的年代、圖像的世界。雖然我們識字,但不倚賴文字溝通,比較取向於影像的溝通。這告訴我們,我們已經進入了口說的群體(oral community)。所以我們是第二代文盲、後文盲,需要不同感官的藝術形式來做一個更深入裡面的溝通,接觸到我們世界觀的一個語言。
建築除了是視覺藝術也是一種空間藝術,音樂是很重要的方式,已在教會普遍得到認同與肯定,還有戲劇、文學、講故事、講道也是藝術的方式。在非洲講道一開始必須加一個像箴言一樣有智慧的一句話,不然大家就不會繼續聽;他們會坐在那裡,但是不會覺得那篇講道是他們要學習的話,因為這是在他們文化裡、有智慧的人講智慧的話的時候必須有的結構。台灣電影《聽見歌在唱》講到農村的老師怎麼帶當地原住民唱歌,找到他們的聲音、活出上帝創造他們的獨特性,這也是這一個學科讓我感動的地方,讓我的生命再次改變。
以前我唱classical music(古典音樂)、讀工商管理,我穿著黑白、頭髮整齊。但是現在我的頭髮跟衣服是很多顏色的,不是因為我讀民族敬拜學就要把一個形象掛在身上,而是因爲我覺得一個真正領受好消息、有福音在生命裡面的人是多姿多彩的,就如萬國的敬拜也是不一樣的旋律和和弦,但是可以合起來,一個unity in diversity(在多元裡面的合一),就是天國的模樣。所以在這個學科裡,我們鼓勵多樣化、多元化的藝術形式,鼓勵他們從上帝給他們的恩賜、藝術的寶貝裡找到他們的天國身份,他們就會覺得這個福音不是外來的,是在他們本身的文化中上帝已經搭好橋樑,所以這門課也跟「本色化」很有關。
香港教會獨特的敬拜表達藝術
董:那麼你認為香港的華人文化裡有什麼樣的元素是很特別的,能夠很自然來表達對上帝的敬拜?
潘:我認為我們還沒有完全找到上帝給我們的身份,就是神揀選香港基督徒要做什麼的這個問題。在香港過去20年左右,我們開始有自己創作的敬拜音樂,開始對自己的文化有關懷。香港基督徒面對的另外一個獨特性,是過去這幾年香港的社會運動,我們開始思考:為什麼上帝呼召我們面對這個文化上和政治上的衝突?開始去問:福音可以怎樣來幫助我們?怎麼去表達福音,才能夠回應與面對政治、社會、身份的衝擊?我們是獨特的,但很多的華人與其他的民族也在面對這些情況,香港教會的基督徒可以怎麼回應?從我們的詩歌裡,我們開始能夠找到我們的身份,面對這種獨特的時代需求怎麼回應神。我們也發展出另一個元素,不是在敬拜裡,而是在日常生活方面的藝術療癒;不是在星期天崇拜的環境,而是在個人靈修的時候。我們開始去敞開不同的表達方式,藉著傾聽神和神的道來進行療癒。香港教會很需要經歷醫治,讓人在神的話語和在教會的群體裡面經歷醫治。這是我心裡這幾年的一份感動,也是在疫情之後我們香港教會特別需要的一種服事。
藝術表達與生命轉化
董:當我們講到不同民族裡面有一些獨特元素去敬拜上帝的時候,可能會一個問題:用藝術的表達如何能真的達到生命的轉化?因為對很多人而言,藝術是有空閒時從事的活動,不見得會特別跟生命的轉化連上關係。可不可以解釋一下,藝術的表達跟生命的轉化之間是什麼關係?
潘:非洲有個諺語:「每一件重要的事物都有屬於自己的歌和舞蹈」。這個特色並不限於非洲人、香港人、台灣人,我們表達喜怒哀樂永遠都用很多不同藝術的表達。這有關於我們怎麼理解藝術的定義,如果沒有搞清楚這個的話,可能就會想像藝術只限於畫廊、音樂廳、劇院裡面的純藝術。民族敬拜學裡面所講的,是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的,能夠包含我們所關注及恐懼的事物,還有我們世界觀裡面生存價值的藝術表達形式。我們慶祝出生會唱生日歌,西方人結婚會跳舞,土家族人會哭婚、哭著唱歌,因爲要離開家跟你不認識的對象結婚,所以那首歌的哭是有懼怕在裡面。這些其實都是一些溝通表達性的藝術,表達他們裡面的世界觀。這些都好像一個透視鏡幫助我們認識那些人,認識他們內心的關注,認識他們表達是什麼情感、看法與價值,所以這些表達藝術都是他們用心靈的語言去表達內在的價值觀。
如果我們有這樣的一個信念:福音能夠回應我們每一個需要,上帝已經把祂的美好放在每一個文化裡,包含我們的語言怎麼去表達福音都已經賜下了;那麽我們就要做一個中間人,去找到這些寶物去連接福音。生命轉化從連接的時候就開始發生,因為人們覺得這個福音不是你給我的。我覺得傳福音最成功的地方就是:這不是你給我的,不是宣教士、傳道人給我的,乃是我自己找到的。這也是民族敬拜工作者或宣教士一個很重要的生命學習,我們謙卑地進入人群,去鼓勵當地人用神已經給了他們的寶貴禮物、表達方式來頌讚神,認識神。
我最喜歡的一句經文是「耶和華是我的詩歌」,它告訴我們音樂跟藝術是神親自選擇與人同行的方式。藝術本身很善於表達抽象、奧秘和超越的事,又能夠用最自然的方式改變人的生活行為跟人格,它能夠啟發人對神、對看不見的天國的想像力。我不是在高舉藝術,而是看見神的偉大和祂的愛,因為在歷世以來神都甘願屈居於這些有限的畫框、幾頁紙的樂譜裡,甚至在會壞掉的肉身之中與我們同行。神的話語透過各樣的藝術表達,重啟我們被冷落的感官和想像力,重新去經驗上帝的真實,生命被轉化。
道成肉身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如果上帝沒有道成肉身,藝術就很難說了。但是上帝甘願屈居于一首3分鐘的詩歌,在我們困難需要陪伴的時候與我們同行。在我們很需要神的時候,每個人至少都有一首這樣的詩歌。我不是看見藝術,而是看見上帝的偉大。這是最激動我的,我要跟別人講一個好消息,我們身邊有很多色彩,無論懂不懂,但是我們總能夠用一些文字以外或是其他方式,用我們的語言來表達神。這也是門徒訓練一個重要的指標,我們可以用自己的語言去跟別人分享我覺得福音有多好、福音對我的意義是什麼,而不是我用老師、牧師的語言。
董:我25歲的時候跟太太剛結婚,我們就到美國去讀書,剛去的前半年很孤單。我雖然在台灣長大但不會講台語,因爲我住在台北都會區。但是就在那很孤單的時候,有一天我突然唱到一首台語詩歌,歌詞是「牽我的手,我的主啊」,我就一邊唱一邊哭。可能台語歌本身就很能夠表達哀傷與思念,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那首詩歌就一直在我的腦海當中。後來在我過去這十幾年服事當中,很多時候當我在低谷的時候,我都會把這首詩歌拿出來唱,所以那真的是有超過文字表達的能力,就是用首歌能唱出來的。
我最近在讀一本書叫做Evangelism in a Skeptical World,是Sam Chan所寫。他是一個澳洲華裔醫生,後來成為一個傳福音的人。這本書裡面講到,現代主義(modernism)如果是科學家的時代,那麼後現代主義就是藝術家的時代,看重想像力、美感跟說故事。比如C. S. Lewis創作的小說《納尼亞傳奇》,純粹是Lewis用他的想像力重新把福音的故事講了一次。可是當這個故事被創造出來,寫成小說、拍成電影的時候,它會潛移默化地影響我們覺得什麼是可相信的、什麼是可羨慕的、什麼是渴望追求的。如果過去我們很強調口語、文字,那麼其實藝術也提醒我們,上帝溝通的方式不只是除了邏輯、文字、語言,也是透過很具體的道成肉身住在我們當中,跟我們生命連結在一起;也是透過情感、透過想像力,如耶穌講的大量的比喻故事,並不是邏輯性的教導而已,其實很多故事還是有詮釋的空間。我們越談,我們的心就越敞開。
發現神放在福音對象裡面的寶貝
潘:非常謝謝你帶出來的信息,在聖經裡實在有太多的上帝用不同形式藝術表達的例子,例如以馬仵斯門徒的故事。耶穌講解聖經的時候他們沒有把耶穌認出來。但是在吃早飯的時候,藉著身體的語言,耶穌把餅掰開,當門徒吃的時候他們的眼睛就亮了。他們認不出耶穌,是因為眼睛被蒙蔽,就是被那些很不開心、很失望,對信仰、對神、對自己的懷疑。如果我們能夠把福音化作我們生活裡面的每一樣表達的時候,那弟兄姊妹甚至是沒有信主的人都可以看見耶穌了。
我從一開始讀神學院到現在,永遠不會忘記神學家Marva Dawn 唐慕華說的一句話:「當我們去倒掉那些孩子洗澡的髒水時,就是在潮流的變化時,我們不要把那個寶貝孩子都倒掉了。」所以民族敬拜是讓我更認識上帝給我的禮物跟福音的一個學習,它讓我去找到上帝給我的身份,應該要寶貝和保存的是什麼。不同的年代、不同個性的人也可以有我們自己心靈誠實的表達方式,我們的生命就是一個活的聖經翻譯,藝術也可以幫助我們有這樣的突破。
但是有一些困難挑戰是這個學科要處理的:「是不是所有的藝術都可以用?」、「什麼樣的藝術、怎麼樣用才能夠達到生命轉化的效果呢?」、「藝術跟音樂是不是一個人人皆通、世界通行的語言呢?」。董牧師你介不介意我挑戰你一下,我給你聽一段音樂,你告訴我,你覺得這一首歌是不是一首詩或基督教音樂呢?你去感覺這首歌給你怎麼樣的感覺,它可能在表達什麼?我們聽大概20秒左右。可以說說你的感覺是什麼?你對它的理解是怎麼樣?
董:我覺得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聽到一個聲音,那是喇叭聲嗎?這是一個很吵鬧的街道上嗎?第二個階段是我意識到它好像是樂器,是刻意發出的,會讓我想到台灣的媽祖繞境的一群人,吹著一個樂器,好像是某種宗教儀式。但是你說它是不是詩歌我也不知道,我不確定這是敬拜上帝還是敬拜什麼的,但是就是感覺好像是一群人在走動。最後當有人講出聲音的時候,我的感覺就是他們好像有想要表達一些東西,但我聽不懂他們講的話是什麼,但我感覺好像這個音樂是有信息的,是配合著這一群人的某些活動,這是我最直覺的感受。
潘:剛才你所形容的非常客觀。這首歌是非洲迦納的一個民族音樂,內容是有關於約翰福音3章16節的一首詩歌。我們很難猜想它在表達什麼,它用了羊羚角來吹號,好像是一個喇叭的合奏,錯綜複雜,所以聽起來你覺得第一個感覺就是交通,因為我們城市人的想像是那樣。但對他們來說,這些羊角的聲音就是地球上最甜美的聲音,所以就把它用在約翰福音3章16節。在我們的耳朵聽來感覺可能聲音比較大,或是有時候甚至會感覺煩躁,但是對他們來說卻是他們表達最莫大的救恩的一個方式。
透過這個例子,我想帶出的是:藝術並不是一個世界語言,當我們去宣教、跟別人分享福音的時候,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謙卑、更多去認識我們想要分享福音的對象,他們的溝通方式和學習方式。還有,把我們的音樂帶給他們的時候會不會引起共鳴,還是甚至有時候會鬧出很多笑話,或者是有時候會帶來不一定令人覺得悅耳的方式。所以為什麼這個學科是一個生命的學習,讓我們有更多的空間去聆聽和瞭解,然後去發現原來當地人的那個方式是寶貝!鼓勵他們用來表達聖經的好消息,我覺得這個也是對於神的創作的一種認同,贖回藝術、贖回創意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工作。
重燃創造力與想像力、本色化福音
董:最後我想問的問題是,今天聽完這些東西之後,你對於各地的教會在實踐宣教使命上,關於在藝術上面的,你有沒有一兩個很務實的建議?聽完之後我們可能都覺得我們過去對藝術表達的形式過於簡化或是粗暴,或者拿來就用也沒有深思,或者也沒有去想到我們服事的群體是怎麼樣的文化,我們只是把我們熟悉的形態加在別人身上。你覺得我們如何開始回應這樣的一種思維的改變呢?
潘:首先我們嘗試慢下來,特別是把握現在的疫情,重新去思考:今天教會需要有一個怎麼樣的方式去面對前面的未知世界?最後的答案可能跟藝術有關,可能會跟教會的創造力和想像力有關,也很可能跟我們整個本色化的福音很有關係。過去這200年宣教士來華建立教會,特別是福音派教會採取比較保守的方式去對待一些本土的音樂、習俗等等,我們也曾經有了不少的突破,譬如說在祭祖這個方面。但是面對現在一個未知的世界,我們怎麼樣可以把整全福音帶入人的生活,不但是在教會裡面,也在教會外面,去重燃教會的想像力,去尋找一個我們應該走的新形式,保存上帝給我們的內在的豐富。
去年年底上帝給我一個鼓勵。過去兩年全球華人教會都在面對一個很大的挑戰,大家都被迫停下來,香港教會還有香港人面對很多政治挑戰。我不能和很多人見面,但是和人見面對我很重要,沒有辦法見一些很親愛的人,我心裡面有一個很大的洞覺得不滿足,覺得有些東西我們正在失去,沒辦法挽回也被迫躺平。但是神告訴我說:「凱玲,你不需要擔心你所珍惜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我的工作,我只是想要用另外一個形式把這些你珍愛的、也是祂所珍愛的東西繼續存留」。我心裡面首先是被安慰,我所珍惜的東西還會存留,而且上帝說是祂的不是我的。另外一個也變成我的工作,就是我如何可以敞開我的心,對神更大地開放,鼓勵用新的形式去表達福音。當神啟示我們這個新的形式是什麼的時候,我們就會用到它。不是這個想法從誰而來,乃是神直接給我們,這才是一個更大的現實。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現實,讓想像跟創造力遊走於信心與看見之間,幫助我們看見我們所信的,天國就是這麼麼近。我們應該鼓勵教會中有藝術恩賜、跟我們想法不一樣的人,多聆聽、鼓勵、肯定他們,應該有一些很豐富、很精彩的東西會在後面看得見。
董:真的是很美的一幅圖畫!最後你在講的時候,我立刻想到聖經但以裡的故事。他年紀輕輕就經歷一個很大的改變,他所熟悉的世界基本上崩潰瓦解了,他被迫搬到一個新的城市,學習當地的文字、語言,甚至要學習當地的治理制度,還要學習解夢看異象。但是他另有一個心志,以至於他在一個新的文化處境當中,他一方面學習當地的語言,但另外一方面,他在許多事上分別出來。雖然他在巴比倫的首都,但是卻不按著巴比倫的邏輯來行事。我們也不斷看到上帝是那位賜他智慧啟示的上帝,他能夠解出巴比倫王沒有辦法想像的夢境。而最終我覺得很大的一個安慰是,我們以為猶大亡國就是上帝百姓失敗的終點,但是卻看到那是一個新的開始。但以理的服事型態大概在猶大亡國之前我們無法想像,當時的上帝百姓無法想像,但是上帝開啟了一條又新又活的路。今天不論是在香港在台灣在世界各地,我們都遇到很多不同的挑戰。我們活在一個好像 VUCA(volatile complex uncertain ambiguous,不穩定、不確定、複雜與模糊)的時代, 但是我們這個時候其實更需要想像力,在對上帝的信心當中遊走,不只是我們的理性能夠為上帝所用,也讓我們的想像力也為上帝所用。
相關資源:
- 《萬國歡呼/齊來敬拜至尊上帝–宣教中彰顯神的至高無上》,約翰.派博 John Piper
- 《Evangelism in a Skeptical World: How to Make the Unbelievable News about Jesus More Believable》,Sam Chan
文字記錄:謝馨儀姊妹
編輯:Frances師母